牧师，我的朋友说，旧约的上帝杀杀杀，新约的上帝爱爱爱，怎么这样的？我要如何回答他？

你的朋友有此说法并不出奇，教会历史里已有不少人提出这种论调。例如，公元第二世纪的土耳其人马吉安（Marcion, 85-160 A.D.），就辩称旧约的耶和华是个低级、邪恶、残暴的“Demiurge”（一个受柏拉图哲学和诺斯底主义影响的造物主概念和词汇），而新约的耶稣所启示的天父上帝才是最高级的慈爱真神。为此，马吉安否定旧约圣经的价值，甚至针对新约经卷，他也认为唯有保罗书信的教导是正确的，因保罗强调基督己经释放人，脱离旧约律法规条的辖制了（加5:1）。

现代的西方自由派神学（也有人称“新派神学”）对旧约的上帝杀杀杀，新约的上帝爱爱爱，则有另一套解释。他们用进化论的视角来解读，而指出圣经里的上帝也在进化！旧约的耶和华不过是一个部落的神明，即以色列人的神。祂一直进化，从爱以色列人到爱世人，从一位战神变成和平君王。

以上两种埋论都不附合圣经的整全启示。

首先，旧约的耶和华有许多仁爱和宽恕的作为。例如，祂为受撒但欺骗而犯罪的亚当与夏娃做衣服给他们穿（创三21）。祂在处罚第一个杀人犯该隐之馀，也给他存活下去的空间和改正自己的机会（创四10-16）。祂在人类道德一代不如一代的时候，仍宽容忍耐到挪亚的一代，而且是直到挪亚传道和造完方舟之后，才以洪水审判当代的世人（创四16-六8）。祂更回应亚伯拉罕的祷告，应允说只要恶贯满盈的所多玛与蛾摩拉城还有十个义人，祂就不审罚该城（创十八20-33）。祂所颁赐的十诫清楚命令人要爱护和孝敬父母、不杀、不淫、不偷、不骗、不贪（出20:1-17），要爱人如己（利十九18）。甚至，耶和华爱惜非以色列人住的尼尼微古城，当中住的十二万人，特别吩咐先知约拿前往传道给他们听，免於灭亡（拿一至三章）。在旧约里，耶和华曾对叛逆的以色列人说：“以法莲是我的爱子吗？是可喜悦的孩子吗？我每逢责备他，仍深顾念他，所以我的心肠恋慕他，我必要怜悯他。＂（耶三十一9, 20）对失丧和不洁的外邦人，耶和华曾说：“我必领他们到我的圣山，使他们在祷告我的殿中喜乐。他们的燔祭和平安祭，在我坛上必蒙悦纳。因我的殿必称为万民祷告的殿！＂（赛五十六7）

新约所启示的上帝，也有严厉审判和惩治的作为。例如，主耶稣本身就清楚地说，那些自私自利，不顾念关注别人需要的人，是“被咒诅的人”，要在末日大审判的时候“离开我，进入那为魔鬼和他的使者所预备的永火里去！”（太廿五41-45）还有，使徒彼得和保罗两人都强调，基督徒在因信称义与重生之后，要继续儆醒地圣洁度日，因为上帝的儿女本身也要受审判。彼得在劝勉公元六十年代受逼迫的基督徒时，提醒他们说：“你们既称那不偏待人、按各人行为审判人的主为父，就当存敬畏的心，度你们在世寄居的日子。”（彼前一17）保罗在处理教会里的纠纷时说：“你这个人，为什么论断弟兄呢？又为什么轻看弟兄呢？因我们都要站在上帝的台前。……这样看来，我们各人必要将自己的事在上帝面前说明。”（罗十四10-12）使徒约翰在公元九十年代所领受的末世异象中看见，“羔羊的忿怒”会临到不虔不义、迫害基督徒的人身上（启六15-17），还有蝗虫要伤害额上没有上帝印记的人（启九4），因他们执迷不悟，仍旧“拜鬼魔和那些不能看、不能听、不能走，金银铜木石的偶像，又不悔改他们那些凶杀、邪术、奸淫、偷窃的事。”（启九20-21）老使徒约翰更在异象中看见天使宣告：“若有人拜兽和兽像，在额上或在手上受了印记，这人也必喝上帝大怒的酒…在火与硫磺之中受痛苦。他受痛苦的烟往上冒，直到永永远远…。”（启十四9-11）还有，末世最後的七碗之灾将临到那些有“兽印记丶拜兽像的人身上”，他们亵渎上帝、跟从魔鬼、顽固不化（启十六章）。

因此，旧约和新约圣经所启示的上帝都兼具慈爱怜悯和圣洁公义的属性。这位创造主有大慈大悲的宽恕和救赎，也有公正严明的惩治和审判。圣经多次宣告，耶和华是有怜悯有恩典的神，不轻易发怒，并有丰盛的慈爱和诚实（出三十四6； 诗一百零三8）；祂叫日头照好人，也照歹人，降雨给义人，也给不义的人（太五45）；但圣经也声明，上帝万不以有罪的为无罪，必追讨他的罪（出三十四7），因祂喜爱公义，恨恶罪恶（来一9）。

了解了上帝如何在历史中一致和整全地启示自己之后，我想，我们要特别讨论一下你朋友所说的，他对“旧约的上帝杀杀杀”的印象。我猜测，他可能是指五件旧约事件：

1. 古挪亚时代的世界性洪水（创六至八章）；
2. 所多玛与蛾摩拉全城被硫磺与火所毁灭（创十九24-25）；
3. 全埃及的长子与头生的牲畜都在降於埃及的第十灾中丧命（出十一5; 十二29）；
4. 以色列人尽行毁灭迦南人和他们的城邑（民廿一2-3；三十三51-56；申七1-6; 九3-5；廿16-18；书六17, 21）；
5. 上帝吩咐扫罗要把亚玛力人中的男女、孩童、吃奶的，并牛、羊、骆驼和驴尽行杀死（撒上十五2-3）。

圣经的叙述显示，前三件事是由上帝本身或上帝的使者（天使）直接执行，而后两件是上帝藉以色列人的手去执行。

我的心得是，要中肯地看待以上五件事，一个人至少需要明白以下六点：

一，圣经所启示的上帝是公义和忌邪的（申三十二4；诗七9；启十五4）。故此，管教和惩治，对付罪恶和惩罚犯罪者，甚至严厉的审判和毁灭是必要和必需的。

亚伯拉罕曾一针见血地指出：“审判全地的主岂不行公义吗？”（创十八25）保罗也宣告：“上帝必照各人的行为报应各人。”（罗二6）不过，我们要记得，上帝并不喜欢恶人灭亡（结三十三11），而是愿万邦人人都悔改归正（耶十八；彼後三9；启七9）。以扫罗被命令要灭绝亚玛力人一案来说（撒上十五2-3），我们需要了解的是，亚玛力人是住犹大南面和西乃半岛沙漠中，非常凶悍的游牧民族，他们以抢劫为生，杀人为乐。在摩西的时代，以色列人出埃及之后来到亚洲西部，马上就遭他们封锁，但约书亚领导以色列民打败他们，让这一群恐怖份子认识耶和华的名（出十七8-13）。过了约四百年，到了扫罗的时代，上帝才吩咐扫罗作战，执行对亚玛力人的审判。

二，圣经的叙述显示，上帝在执行最严厉的惩治之前，通常都有宽容的恩典期，给人回转的机会。保罗曾提醒希腊罗马世界的人说：“你以为能逃脱上帝的审判吗？还是你藐视他丰富的恩慈、宽容、忍耐，不晓得他的恩慈是领你悔改呢？你竟任着你刚硬不悔改的心，为自己积蓄忿怒，以致上帝震怒，显他公义审判的日子来到。”

举例来说，在洪水灭世之前，上帝除了叫挪亚造方舟，也藉挪亚传义道，叫人悔改，甚至有解经者认为创世记六章三节显示，挪亚传道有一百二十年之久（参彼前三20；彼后二5）。

还有，上帝宽容迦南地之亚摩利人的罪恶长达四代（四百年），才藉出埃及之以色列人的手执行对他们的审判（创十五16）。在这数百年里，迦南人可藉所多玛与蛾摩拉遭毁的个案（创十八至十九章）、亚伯拉罕的富贵和能力（创十三2; 十四11-24）、撒冷王麦基洗德的见证（创十四18-19）等，来认识耶和华。《约书亚记》指出，有悔改之心，敬畏耶和华的迦南人并没有被毁灭，如妓女喇合与家人，以及诡诈却怕耶和华的基遍人（书二1, 9-11, 18-19；九24）。摩西曾对以色列人说明：“你今日当知道，耶和华你的上帝在你前面过去，如同烈火，要灭绝他们，将他们制伏在你面前。这样，你就要照耶和华所说的赶出他们，使他们速速灭亡。耶和华你的上帝将这些国民从你面前撵出以后，你心里不可说：‘耶和华将我领进来得这地，是因我的义。’其实，耶和华将他们从你面前赶出去，是因他们的恶。”（申九3-5）而迦南地人的恶包括：把儿女放在祭坛上焚烧献给偶像、占卜、观兆、用法术符咒、行邪术、求问鬼神或死人的阴魂、乱伦、奸淫、同性性行为、人兽性交（申十二31；十八9-14；利十八章）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旧约中有关惩治迦南地居民的经文，都提到“赶出”、“撵出”、“逐出”的概念（利十八24；申七1；九4），或者另一种表达法是，“连地也玷污了，所以我追讨那地的罪孽，那地也吐出它的居民”（利十八25）。因此，我认为，“赶出”、“撵出”、“逐出”、“吐出”迦南地的赫人、革迦撒人、亚摩利人、迦南人、比利洗人、希未人及耶布斯人，是迦南战役的首要关怀，而不是如抨击迦南之战的人所说的，是大屠杀（massacre）或种族灭絶（genocide）。只有当迦南人拒绝被“赶出”、“撵出”、“逐出”时，上帝才藉以色列军严加惩办。

另外，必须提的是，到了新约，没有任何一道命令叫基督徒作神审判的器皿，去惩办攻打一个恶名昭彰或恶贯满淫的族群。耶稣基督所颁布的大使命是传福音给万民听，使万民作祂的门徒（太廿八18-20；可十六15-16）。如此看来，旧约中撵出迦南人以及毁灭亚玛力人的命令是救恩史上的特案。

三，我们若能明白上帝公义惩治和审判邪恶的重度，那么我们就更能了解上帝宽恕和赦罪的深度。

上帝的独生子主耶稣在谈到祂以自己的生命为人类赎罪时说：“人为朋友舍命，人的爱心，没有比这个大的了。”（约十五13）保罗说：“为义人死，是少有的；为仁人死，或者有敢作的；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，上帝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。现在我们既靠着他的血称义，就更要藉着他免去上帝的忿怒！”（罗五7-9）彼得也赞叹：“他并没有犯罪，口里也没有诡诈。他被骂不还口，受害不说威吓的话，只将自己交托那按公义审判人的主。他被挂在木头上，亲身担当了我们的罪，使我们既然在罪上死，就得以在义上活。因他受的鞭伤，你们便得了医治。你们从前好像迷路的羊，如今却归到你们灵魂的牧人监督了。”（彼前二22-25）

四，上帝最终极的审判是在末日时藉着主耶稣基督施行（徒十七31; 启廿11-15），但是祂也会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介入惩治罪恶。除了上文提到的洪水、所多玛与蛾摩的毁灭、埃及的第十灾、迦南人和亚玛力人的灭绝之外，圣经中记载的个案还有：利未人可拉和二百五十位领导人因贪图祭司职份，攻击摩西与亚伦而遭审判（民十六章）。初期教会的一对夫妻也因欺骗和贪婪而当众仆倒断气（徒五1-10）。

五，旧约和新约圣经一贯的原则是和睦与和平（申廿10-15；王下六22；太五9；彼前三11）。

以摩西律法中的战争条例来说（申廿1-15），其规章显示上帝看重人类的价值和幸福。例如，“谁建造房屋，尚未奉献，他可以回家去，恐怕他阵亡，别人去奉献。谁种葡萄园，尚未用所结的果子，他可以回家去，恐怕他阵亡，别人去用。谁聘定了妻，尚未迎娶，他可以回家去，恐怕他阵亡，别人去娶。”（5-8节）还有，在开战之前要先向对方“宣告和睦的话”，以和为贵。若真的开战了，妇女、孩子、牲畜的命要保留。

另外，还有一个非常有人道的个案被记载在列王记下第六章8-23节。那是以利沙作先知的时代，亚兰王与以色列人争战的时候。当时，上帝垂听以利沙先知的祷告，使犯境的亚兰大军眼目昏迷，更把他们全部带到撒玛利亚城中。以色列国王约兰问以利沙，是否可以杀掉已成瓮中之鼈的敌军。以利沙说：“不可击杀他们。就是你用刀用弓掳来的，岂可击杀他们吗？当在他们面前设摆饮食，使他们吃喝，回到他们的主人那里。”（22节）结果，王就为敌军预备了许多食物，待他们吃喝完了，打发他们回去。这以德报怨的行动为两国缔造和平好一段时间。难怪主耶稣会说：“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，因为他们必称为上帝的儿子！”

六，在世上遭灭绝并不一定表示在永恒中全部下地狱。

我相信，在大洪水、所多玛和蛾摩拉遭毁、埃及第十灾，以及在各样战争中丧命的无辜婴孩，他们的灵魂全部是上天堂的。因为他们虽有原罪，自己并未有意识地犯罪，因此，上帝的救赎之恩必拯救他们的灵魂进入永生福乐，获得安息。

至於其他已成长的男女老少，甚至孩童，我也相信，他们的恶行在地上受了严厉的惩治，但他们的灵魂在断气之前，必有机会与创造和救赎他们的上帝面对面，获得光照，有最后的机会回转归向真神。只要他们在那一刹那愿意悔改，接受耶和华的救赎之恩，他们的灵魂一样有机会进入天堂，正如十字架上悔改的强盗。这是上帝爱世人的奇异恩典和奇妙作为（约一9；三16；十六7-11；罗十一33）！

我相信，圣经所启示的上帝是公义和慈爱的。祂藉万物的存在、人类良心的功能、祂子民的见证、神迹奇事等，最重要的是藉着祂的儿子耶稣基督降世与圣灵的工作，来印证祂的存在和恩惠，让人人都有机会认识祂，接受或拒绝祂的拯救。正如以赛亚书五十五7所呼吁的：“恶人当离弃自己的道路，不义的人当除掉自己的意念。归向耶和华，耶和华就必怜恤他；当归向我们的神，因为神必广行赦免！”

简言之，“旧约的上帝杀杀杀，新约的上帝爱爱爱”，这种说法是粗心读经的误会。细心研经者必会看见，旧约和新约圣经都一致地启示耶和华上帝是慈爱又公义的。因此，祂才会呼召人人行公义，好怜悯，存谦卑的心与祂同行（弥六8）。

文章来源：取自刘世尧面子书，20240812